火焰也随之一次次被摁灭,直到最后,那被他自己遗忘许久的良知——连同那同样被他遗落的打火机一样——终于将他推入了自我毁灭的深渊,而打火机这第四次出现也颇有些大势已去的意味。一个刻意定下的标题竟反客为主地赋予了整个剧目以其主题,岂有此理!遂立即停止了这番如此自恋的文学评论,同时感叹自己九年义务教育语文课上顶礼膜拜的“中心思想”实在是个可歌可泣又可有可无的东西。
不过随着排练的进展,这类迟来的顿悟却接踵而至,并且不是来自于我自己,而是我剧组的同僚们——例如剧本中关于“应得”与“不应得”,“该做”与“不该做”的悖论,等等。创作者有意识地写出来的东西往往只是冰山的一角,那尚未发掘的庞大的山体则隐藏在其本人都未察觉的字里行间。或者说,那些庞大的冰山原本就是一直存在的——那些巨大的关于人类生存状况的疑惑、恐慌与发问,被日常生活的琐细和反复无常淹没了大部分。创作者们,不过是努力找到那些显露的尖角,然后让那之下的八分之七在那漫无边际的冰河中继续它们无声的存在。但那些与其一同漂浮着的,挣扎着的我们,却能够因这一个个被发现的八分之一而喜悦,即便那场生命的冰河之旅仍旧是一样的短暂——短暂却壮丽。
值此公演之际,感谢昔日恩师赖琪贞女士对我创作此部戏剧的启发与鼓励,使得一个尘封三年的构想终成现实。最后,谨向《打火机》剧组全体演职人员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孙梅岑
普林斯顿大学
2009 年感恩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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